个人养老金：2亿灵活就业者的新选择

本报记者 索寒雪 北京报道

近日，人社部等五部委联合发布了《个人养老金实施办法》（以下简称“《实施办法》”），受到外界的广泛关注，2022年11月10日，《中国经营报》“保障新观察”直播栏目，特邀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副秘书长、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讲师张栋对新政进行讲解。

张栋表示，中国目前有2亿名灵活就业者，储备个人养老金对这些人群非常有利。

扩大参保群体

《中国经营报》：此前“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个人养老金发展的意见”即国办发〔2022〕7号文，对个人养老金进行了推进，那么《实施办法》与之区别在哪里？

张栋：国办发〔2022〕7号文被视为带有顶层设计性质的一个文件。既然顶层设计，其中的规定都只是一些选择性的，没有明确实际该怎么去操作。二十大之后，五部门马上就联合发布了《实施办法》。对于《实施办法》与7号文的区别，我认为可以概括为四个明确。

第一，明确了参保对象。个人养老金的参加人应当是在中国境内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或者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劳动者。比2018年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试点时的参保对象有了较大的扩展，当时只规定了符合条件的纳税人才能参保，以前一名家庭主妇如果没有其他收入可能无法参加，但新文件只要你参加了基本养老保险你也可以参保。

《中国经营报》：就是扩大了参保人群？

张栋：对。第二，它明确了参保流程，尤其这个参保流程在今年4月份的文件中是没有的，它的参保流程，主要来看大概有四个步骤：

第一步，确定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通过银行开立或指定唯一的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这个可以到机构柜面或者网上银行等电子渠道开立。也可以通过个人养老金产品销售机构指定已有银行账户，作为个人养老金账户。比如，我们在投资基金时，已经有关联银行账户了，可以将其指定为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

第二步，向该资金账户缴费。每年1.2万元可以税前扣除，可以一次也可以分批。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一旦向该账户缴费，该账户资金，除了出国或者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等特殊情况下可以领取外，只能封闭运行到退休才能领取。这就相当于通过税收优惠，锁定账户必须用于养老的目的。

第三步，个人养老金投资。个人完全自主进行，根据自己的风险偏好选择产品和投资金额。投资有多个渠道，除了银行本身外，可以通过其他个人养老金产品销售机构进行，比如支付宝、腾讯等各类平台等，投资结束后资金仍然回到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确保资金封闭运行。

第四步，个人养老金领取与纳税。这里有几个要点，一是领取条件是达到退休年龄，领取基本养老金，但是退休后也可以不着急领取个人养老金，继续进行投资。二是领取可以分为一次性和分期领取，既可以固定月数领取，也可以固定额度领取，领完为止，比较灵活。三是领取的时候必须转入社保卡，这个由银行通过与人社信息平台对接完成，不需要个人提供。四是只有实际领取部分才纳税，还在个人养老金账户进行投资，不转入社保卡账户的部分不纳税。

第三，明确了税收优惠方案。在缴费环节，每年不超过缴费上限12000元的部分，可以通过个人所得税综合所得预扣预缴或次年汇算清缴，在个人所得税前办理扣除。参加人可以按月、分次或者按年度缴费，缴费额度按自然年度累计，次年重新计算。

在投资环节，取得的投资收益暂不征收个人所得税。

在领取环节，参加人领取个人养老金时，不区分领取方式和领取额度，均按照3%的税率缴纳个人所得税，税率是比较低的。

第四，明确了投资产品的类型。《实施办法》明确，个人养老金可投资的产品，包括储蓄存款、理财产品、商业养老保险、公募基金等金融产品类别，比较广泛。但是具体的产品名录，将由相关金融监管部门进一步明确。我们看到，《实施办法》发布当天，证监会和银保监会也都发布了本行业投资个人养老金的暂行办法，进行了一些更细致的规定。

《中国经营报》：为什么要将基本养老保险作为个人养老保险参保的基础条件呢？

张栋：我觉得这应该是很多人关注的问题。第一，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个人养老金是多层次多支柱养老金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前面我们讲过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是保基本的制度安排，第二支柱职业养老金和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制度则是在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基础上提供更高水平的保障，功能是补充基本养老保险的不足，因此只有有了基本才存在补充，这是从制度设计的初衷来看的。第二，是为了引导国民积极参与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因为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设计本质上是一种现收现付制模式，就是年轻人缴费给老年人发放养老金待遇，只有参保人数增加了，才能在一个大范围内实现风险分散。所以，这两个应该是把基本养老保险作为个人养老金参保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前置条件。

比普通理财产品更具优势

《中国经营报》：把我们每年的缴费上限设到12000元，比如去年交了6000元，去年剩的金额可不可以在今年再递延一下，今年交18000元？

张栋：目前从《实施办法》来看，12000元的免税额度是以自然年来算的，就是当年没有用完，比如今年如果实施，12000元没用完是不能够递延到下一年的。但是，在具体的缴费月数之间没有要求，比如前11个月都没交，在12月的时候一下把12000元都交上去也是可以的。

《中国经营报》：这个12000元的额度会调整吗？

张栋：会调整，但具体怎么调整，未来慢慢会明确调整方案。目前规定每年可以在12000元限额之内享受税收优惠，但未来不会每年都是这个限额，未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会慢慢提高到比如18000元、20000元。

《中国经营报》：与我们现在能够买到的理财产品相比，个人养老金有哪些优势？

张栋：优势我觉得确实有很多，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能够享受税收优惠。前面说过，只要购买符合条件的个人养老金产品，每年可在12000元的限额范围内享受税收优惠，并且这个限额会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提高逐步调整，这个优惠尤其是对于中等收入群体还是相对比较可观的。

二是费率方面有更多优惠。购买个人养老金产品还可减免相关费率及手续费。比如《银行和理财公司个人养老金业务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商业银行对资金账户免收年费、账户管理费、短信费、转账手续费；个人养老金理财产品发行机构、销售机构和托管机构应在商业可持续基础上，对个人养老金理财产品的管理费和托管费设置优惠的费率标准，豁免认（申）购费等销售费用。

三是更强调安全稳健的属性。和一般金融产品相比，个人养老金产品要具备运作安全、成熟稳定、标的规范、侧重长期保值几个方面的属性。所以按照《实施办法》规定：“个人养老金产品及其发行、销售机构由相关金融监管部门确定。”也就是说，只有符合监管要求的金融产品才可能被纳入到个人养老金的产品库中。

获灵活就业者的青睐

《中国经营报》：只参加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的群体待遇还是非常低的，这部分人将在个人养老金制度中获益吗？

张栋：确实，目前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待遇水平相对比较低，根据人社部统计公报的数据计算，2021年全国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待遇水平的平均值仅为190元/月，而同期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待遇水平近3600元/月，即便是在北京，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待遇水平在2021年也平均只有950元/月，远低于北京7500元/月左右的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待遇。如果在这个基础上没有进一步的补充，其实养老金体系对未来养老生活的支撑作用相对来说比较小。与此同时，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参保者有更少的机会加入到职业养老金中，因此更迫切地需要通过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提高未来的养老保障待遇水平。

这其中包括一个最为关键的群体就是灵活就业群体，按照统计局数据，目前灵活就业群体差不多有2亿人，这类群体目前有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渠道，只不过按照20%的缴费比例缴费全部由个人承担，这种情况下个人缴费压力过大，因此大多数灵活就业人员仍然参加的是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实际上我们发现，近些年我们新的经济形态越来越丰富，不少灵活就业群体收入也有了较大提升，可能对这一制度关注度和参与度都会比较高。

《中国经营报》：在以往的实践中，能看到这一趋势吗？

张栋：确实是有的，以2018年个人税收递延型商业养老保险为例，试点至今大概共有23家保险公司参与试点，累计实现保费收入6.3亿元，参保人数约5万人，我们预期这种制度挺好的，还能有税收优惠，很多人可能会参与，但事实上我们发现参与人不多。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我们刚说的参保人数中间的5万人，我们看到银保监会公布的数据，新业态从业人员，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灵活就业人员，他们中间大概占到了1/5，表明他们通过个人养老金实现待遇补充的愿望非常强烈。

所以说这类群体是个人养老金参与非常重要的一类群体，他们参与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待遇不足，有意愿通过个人养老金补充养老保障待遇，因此，这类群体未来是我们要参加个人养老金宣传的重点。

《中国经营报》：我们在《实施办法》里面也关注到了一些规定，比如说个人养老金账户是可以继承的，和基础养老金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张栋：对。这我可以简单解释一下，中国基本养老保险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社会统筹，主要计发基础养老金；另一部分是个人账户，这里的个人账户与个人养老金账户其实是两个概念，完全不一样，那是城镇职工和城乡居民个人缴费积累起来的，退休之后领取。社会统筹采取的是现收现付制，就是年轻人缴费供老年人领取待遇，实际运作中是由单位缴费形成的，缴费进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大的资金池子里面去，供退休人员领取待遇，就是相当于充公了，当然你自己退休后也可以从这个公共资金池子里领取待遇，只要活得够长，可以一直领。但是如果参保者出现一些其他情况，比如说还没有到退休年龄就不在了，也不能由其他人继承，因为这是个公共资金池子，也就是说这些参保者相当于为其他人作贡献，这就是大数法则，也属于一种再分配。而个人养老金是明确属于个人所有，市场化运行的制度，既然属于个人所有，自然会有相应的继承权。但基本养老保险是一个公共账户，公共账户就是大家共同为池子作贡献，然后服务大家养老的目标。